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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天空中靜靜落下的,碎屑般的細小片雪。

漸漸地,漸漸地……將世界一點一點地染成白色。

起初,先是從落盡了樹葉的枝椏尖端開始,微小的面積迎接了從天而降的雪花,接著,深黑的堅硬枝幹上,也開始堆積起不融的微雪。最後,當樹林完全成為了寂靜沉睡的冰封世界時,純白不斷絕的落雪,才謙虛地正式接管起大地上的一切生命的統治權。

 

殘酷地……美麗的…然而卻是絕對而正確的,生與死的管理與統領。雪覆滅了地面上的一切,只為下一個季節留下足以通過這場嚴峻考驗,而能茍延殘喘下來的強韌生命。

 

不論是人類還是動物,對於彷彿不會再有天明的漫長冬季,總是感到冰冷與殘酷,害怕與距離。

但是,卻有一雙溫暖的琥珀色雙眸,從頭到尾,一直注視這所有的變遷。

參雜了些微深紅的棕褐髮絲,燃燒的火般紅色的夾克……站立在廣大落地窗前的細瘦青年,以溫柔的表情,將目光緩緩掃過眼前的景色。

守護的…包容的……青年只是以旁觀的視線,望著所有的一切。

  ────簡直像落下的白雪本身一樣。

 

將掌貼上冰冷的窗玻璃,深褐髮色的青年無聲地吐出一口嘆息。

溫暖濕氣的白霧,在透明的玻璃上留下一塊圓型的模糊形狀。

他……遊城十代,沉默地將頭抬了起來,望向高空中那不斷將美麗而冰寒的片雪,持續送往地面的灰色濃厚雲層。

 

像追憶起什麼無法忘懷的回憶一樣,青年微微瞇起雙眼。

些微的悲傷,些微的喜悅……複雜的情緒,令原本純粹的琥珀色目光,變得深遂與複雜。

沉默的指尖悄悄移動到了因為室內的暖氣,而逐漸消失的水霧上方。

觸上那冰冷而堅硬的窗戶玻璃,青年一面仰望著遙遠的天色,一面開始無意識的書寫。

白色的水霧被抹去,只留下指尖經過的柔順途徑。

 

 

Johann

 

 

安靜而無聲,一個人的名字。

純白冰封的迷森中,令人迷戀的青綠之色。

 

 

 

片段的間奏曲 No. X

 

 

 

 

 

突然,手背被另一比自己更大的手掌從上方覆蓋。

 

稍微的驚訝,十代轉頭,立即看到一張微笑著的臉孔。

「比起在這裡寫我的名字,直接叫我不是更好嗎?」

像個直率的大孩子一樣,笑望著自己的青髮對象,臉上開心的情緒一點也不掩藏,完全坦白地表露無疑。

「……約翰。」

在嘴中咕噥著對方的名字,十代略帶不滿地觀察對方依舊有些疲態的臉色。

「不躺在床上睡覺回復體力,沒聲音的跑過來嚇人幹嘛?」

「都是因為有人不好好陪在我身邊,下床一個人亂跑,讓我冷醒了。」

雙手從後方輕輕環抱住對方的腰,約翰可憐兮兮地低頭將下巴靠在對方的肩膀上說話。

聞言,十代揚起眉毛。

「明明有開暖氣…」

「暖氣對我是不夠的。」

因為剛醒來,還低沉沙啞的嗓音,在紅色的青年耳邊抱怨似地低喃。

「還要加上你,十代。」

「…………」

聞言沉默下來的棕髮青年,與好奇對方聽了這句話之後的反應,而將下巴離開了對方的肩膀,將脖子往前伸,想從旁窺探對方表情的,另一名的青髮青年。

然而,後者的想望卻無法如願。

「──咳呃…!」

下一秒的瞬間,青髮青年的腹部立即承受了棕髮青年毫不留情、快速狠戾的一記肘擊。毫無預期下,連閃躲也沒有的約翰,就這樣完整承受了全部的直接攻擊。

那力道之結實,令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胃痛,還是心痛,總之是無比難受的,因衝擊而腳步不穩的倒退了一步。

……但是下意識的,他環抱著對方的雙手,卻也依舊死揣著不肯輕易放開。

由於被他往後踉蹌的力道拉動,不得已也跟著退了一小步的十代,腳後跟卻意外卡着了約翰為了維持自身重心而沒有後退的那隻腳。

於是,緊貼在一起(或許說一個是纏人一個是被纏住)的兩人,在一連串不可逆的連帶作用下,同時因為重心不穩,以相同的跌勢,雙雙向後仰倒。

「…喂!」

這意外的局勢發展,讓措不及防的棕髮青年驚慌地喊出了聲音。

「約翰你這笨…!」

  ────碰!!

話還沒說完,一上一下,兩個人已在地上跌在一起。

 

「…好痛……」

「約翰!沒事吧!」

聽見下方那為他做了墊底的人痛苦的低喃聲,十代瞬間失去先前的氣憤,因為擔心慌張起來。

但是即使在這種狀況下,後面的青年也依舊緊緊抱著自己,不肯放手。無論是想從對方身上起來、或是轉身去看對方的臉色,十代怎樣也無法辦到。由於身高原本就比對方還矮的緣故,他無法從現在的姿勢,看見對方的情形。

這讓十代再度開始感到生氣。

「笨蛋!先放手讓我起來啦!」

「……我」

短暫的沉默後,青年再度開始的話音。

「不想放手。」

對著被自己緊緊擁抱著的人的耳後,低聲訴說。

「什…」

「我不想放開你,十代。」

在他這連續的言語中,十代停止掙扎,安靜下來。

「對不起,讓你一直獨自在這裡……一個人。」

青色的雙目,近距離地看著在自己胸前散下的棕紅色髮絲。

「……那也沒辦法,不是嗎?」

感歎地嘆出一口氣,十代乾脆認由約翰抱著,後背壓在他溫暖的胸前,感受他呼吸時胸膛的起伏。

「約翰好不容易進入職業聯盟,為了累積排名與積分,非得在世界各地巡迴,參加各種賽程不可。最累的人應該是你才對,我的話……」

一面仰望客廳米白色的天花板,十代說著,露出了身後的人看不見的苦笑。

「……沒關係的。」

即使看不見表情,但也從對方的聲音聽出苦笑……青髮的青年陷入無語的沉默。

 

 

 

從決鬥學院畢業後,經由國際幻象社社長貝卡斯的推薦與引介,約翰進入了職業的世界,而原本在世界各地旅行的十代,也因為某個契機結束了獨自一人的隨性旅程,來到北歐某處的鄉村,開始了與青髮的青年共同居住的生活。

雖然是同住,但為了自己那一份的生活費,十代在鄰近的鎮上找了固定的打工。拜此之賜,他得以回到久違的平穩生活。但已經進入職業聯盟的約翰就不一樣了,為了配合聯盟排定的賽事,他經常得在世界各地來回,無法在家,就算好不容易回到家中,常常也只能做短暫的停留與休息。

 

「約翰,你現在在想什麼?」

許久沒有聽見任何來自對方的動靜……只有一雙手臂還確實地抱著自己不放,十代沒辦法地打破沉默,開口詢問。

「……我在想自己是不是非繼續這樣工作下去不可。」隔了一段時間才回答他的,是低悶的聲音。

十代暗嘆了一口氣。

「約翰。」

「嗯?」

「放手,讓我起來。」

「不想。」不到一秒的即答。

忍住…忍住……十代在心中不斷告誡自己,現在不是再度出手教訓人的時候。

「……現在這個樣子,我看不到約翰的臉。否則的話…至少也讓我轉個身吧!」

聞言,原本緊緊抱在棕髮青年腰間的雙手,馬上聽話的鬆開。

 

終於能夠再度活動,十代轉身,爬起來跨坐在約翰的身上。

琥珀與水綠的視線,在寧靜的空氣中,安穩深沉地交望。

突然,褐髮的青年開始淡淡的微笑。

「約翰是我最重要的人。」

一面說著,青年一面彎下腰,向前伸出手,輕輕撫著另一人的側臉。

微冷的手心,溫柔地停留在略顯憔悴的青髮青年臉上。

青色的雙目因為這坦直的話語,訝異地睜大。

接著…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「……啊啊。對我來說,十代也是一樣。」

反握住對方撫摸自己臉頰的手,約翰也向他微笑。

「我愛你。」

 

 

一言全心的傾訴

一言傳遞的真實

無虛假的…全心的……僅僅感嘆地短暫一言

────將全部的狀況改變的、一句言語

 

約翰瞬目,闔起視線。

我愛你

 

睜開眼,在周圍的光景重新進入視野中的時刻,約翰只見到十代那深琥珀色的澄澈雙目從上方一逕無言地俯看著他,在髮的陰影下,他的目光也變得比平常深沉。

「約翰你……」

不知道為什麼,從他的視線中,約翰感覺到些許悲傷的氣氛。

想說什麼但最後卻嚥回喉嚨深處,害怕會打破現下這股寧靜的模樣,十代縮小了聲音,停下言語噤聲,一個字也不再往下說。

但是最後在他臉上,卻勉強牽起一個淡淡的笑容。

「……十代?」

簡直像看不見淚水的流淚,站在讓人碰觸不到的地方,給人一種寧靜的悲哀感覺的,脆弱的笑。

在約翰眼裡看來,青年唇角帶著陰影揚起的曲線,是那樣純粹而直坦。

 

────有如從空中不斷落下的白雪一樣。

只是把大地的一切,不讓人注意地,悄聲全面地覆滅。

 

約翰對十代這一瞬間的笑容,立即產生這樣的印象。

 

 

沉默沒有回答,棕髮的青年只是俯下臉,縮短與他之間相隔的距離,接近過來。

接著──無聲息的親吻。

近在眼前的距離,棕紅髮色的青年先是望了他一眼,而後全神投入與沉浸地,將琥珀色的雙眼靜靜閉上。

薄而柔軟的唇、微熱而潮濕的吐息,短暫而輕柔的擦觸……約翰可以感覺到對方伸出了溫熱的舌,在舔舐與濕潤著自己的嘴唇。

然而,似乎單是如此還不能獲得滿足與安定,微微睜開眼,在自己上方的青年更進一步像要占為己有那樣地,開始囓咬著自己。

一開始只是像落入大地的細雨般輕巧,但漸漸地,侵蝕的意圖漸漸加深,變得如急大的陣雨般無法控制。

啃食、囓咬……不斷反覆重複著。某種不明的沉重悔恨感,透過那反覆的行為,傳了過來。

 

(…十代?)

從方才只是放縱他的行為,單方面接受這主動的吻的約翰,在察覺到那極度不穩的精神狀態時,因為訝異睜大了雙眼。

然而就像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與兩人之間改變了的氣氛一樣,十代依舊是微闔著眼,忘我地沉浸在自己的作為當中。

想著這樣下去不行……原本約翰已經舉起兩手,認真的想將十代推開,向他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。

但是就在雙手快要觸及對方肩頭的那一瞬間,約翰卻看見了、

對方兩眉之間的緊蹙,以及闔起的眼底下,些微滲出的透明瑩亮的水液。

 

舉起一半的手,因此停頓在半空中。接著,毫不猶豫……

 

像擁抱與迎接從天飄降的無數片雪一樣,青髮的青年溫柔地以雙臂環住對方的後背。

技巧地迴避與化解對方的焦躁,約翰側轉過頭,介入到因為他的行動暫時交錯開來的細微空間之間,將對方緊緊擁入自己懷中,反過來主導情勢,盡情地擁吻著對方。

 

水的聲音、曖昧的絲線,熱炙的侵略與占領……在這其間,隔著十代所穿的夾克,約翰的手延著那瘦而薄的背脊一路往上,掃過在衣領與髮線間短短露出的後頸,將伸開的五指深入夾雜著一些深紅的棕色髮絲之中,不讓對方有逃離的餘地,輕輕用掌心按住他的後腦,讓他無法避開。

像要正面將『我在這裡』────這句話傳達給對方知道一樣。

 

噠、

 

在這令人無法迴避的擁吻中,無法喘息也快要無法呼吸的棕髮青年……十代,終於任深藏溶化的水淚,從眼中流下。

 

啪噠

   啪噠。

 

數滴帶著體溫的透明水液隨著地心引力落在約翰臉上。瞇著微微睜開一道隙縫的雙眼,他恍惚的去看對方的模樣時、

(───…!)

卻立即被一雙比清水還要更加澄澈明亮的琥珀色雙目,奪去呼吸。

毫不迴避,直視著自己的青年的雙眼,是比預想以上還要更加的透明與美麗。

 

「約翰真是笨蛋。」

在對方因為看著自己而呆愣的時候,結束在開口前最後的相吻,十代露出既沒辦法又哀傷的笑容。

「怎麼會喜歡上我呢?」

「…………」

第一次見到他這樣,但感覺上又似乎並非第一次見到他如此表情的約翰,無語地沉默了一下,接著再度縮緊雙手,將懷中紅棕髮色的青年抱緊。

「難道不行喜歡上十代嗎?」

難得安靜而緩慢……約翰慎重地向懷中的人說道。

「我相信十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,而且不可以錯過的人……如果是這樣的理由,你覺得呢?」

把臉埋在自己肩上,對方並沒有回話。雖然看不見表情,但約翰可以感覺十代呼吸時溫熱的吐息,就近在自己耳邊。

「十代,我……沒有小時候的記憶。」

「正確地說,應該是沒有遇到養父前的記憶。」

「連任何模糊的印象也沒有,而且……」

遲疑地停頓了一下,斟酌用來形容的字句後,約翰才又開口。

「關於和養父一起生活的記憶,也是從模糊不清的印象開始,直到後來,才漸漸變得能接受這項事情,就像自己的精神一直各有一半跨越在迷糊與清楚之間,到最後才完全變得清醒……我這樣說會不會很難懂?」

 

即使主動說了從未開口說過的話題,棕髮的青年也仍舊沒有任何回應,傳入約翰耳中的,只有極輕微的呼吸聲。

姑且把十代的沉默當成是在等待自己的繼續,約翰又一個人繼續說下去。

 

「可是惟獨有一件事,在那段時期……甚至我覺得應該在更早以前,我就一直清楚認定非去做到不可。」

「那就是我應該去保護,還有,去找到某個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的『什麼』。」

 

感到懷中的人輕輕地深吸了一口氣,約翰放柔了表情,一面伸手順撫懷中青年紅棕色的後髮,一面轉頭去看那依然頑固地將臉埋在自己肩上的對象。

「不管小時候的想法如何,如果現在,我說我想去保護的『什麼』就是十代,是你的話,你會覺得我只是在對你隨口亂說嗎?十代。」

從方才到現在都沒有一點反應,原本只是安靜靠在自己胸前的人,此時終於微微動了一下身子,那感覺像是某種掙扎的小幅度反動,令約翰隱約察覺一絲不安與浮動的氣息。

仰長脖子,約翰吻了一下棕髮青年的耳上。

 

「留在這裡,十代。」

「留在我回來就可以看見你的地方。」

「拜託你。」

「…………」

這回,棕髮的青年終於不再沒有反應。將雙手撐在他胸前伸直,十代把自己部分的體重壓在約翰身上撐起上半身,在原本緊密相擁的兩人之間,出現了足以對望的近距離空隙。

然而說出的話,卻不是對他所說的回答。

 

「約翰你只要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就好。」

那是比過去的任何時候,都還要溫柔的笑容。

「不管是職業的生涯……還是未來的生活,約翰你只要照自己打算的步調去做就好。」

即使眼角周圍還帶著濕潤,但不知不覺已完全沉穩下來的深琥珀色目光,此時正盯著約翰的臉,看著他的表情。

安撫情緒一般的手掌,愛憫地撫摸著青髮青年的臉龐。

「因為對我來說,約翰的自由,就是比什麼都還重要的東西。」

「……我的自由?」

「就像現在這樣…」再度低頭給對方唇上一個清淺的觸吻,十代把自己的額頭靠在約翰的額前。

「不管去了哪裡,都一定會回來這裡……回來我在等待的,這裡。」

 

 

與那安定澄澈的琥珀色視線對望著,其實,約翰並不太能理解十代的意思。

只是理智讓他推斷,十代知道某些關於他,而他自己卻不清楚的事情。

回想起來,十代的轉變,是從過去將整個決鬥學院捲入異世界的尤貝爾事件後開始的。

 

那個時候,十代內在中名為『霸王』的另一個力量被引出,原本天然開朗派的少年,嘗到了殘酷的失去與絕對的力量。

那是十代身為『十代』的轉折,同時也是他的成長。

在異世界中經歷許多事情,最終學院全體師生還是平安無事地自異世界歸來。從那之後十代就刻意與人保持遙遠的距離,讓人無法知道他的想法,也無法接近他。即使是約翰,也只在留學結束,離開本校的那一日,才與十代透過視訊,見到他的樣子、說到短暫的話。

 

直到更之後的DARKNESS事件,兩人才漸漸重新恢復連絡。

 

就是從那段時期開始,約翰偶爾會接觸到十代所表現出的這種原因不明的不安。即使憂心,即使再如何軟硬兼施地關心與逼問,十代也絕口不說出藏在他心中,只有他知道的原因。

尤其在本校的畢業典禮後,十代有很長一段時間總是在世界的各地旅行,那段期間內,沒有人能掌握他的行蹤,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中做什麼。

約翰的直覺告訴他,十代不肯說的事情,和他那段時間的旅行有關。

 

「……真是的。」

因此,約翰嘆了一口氣。

「說著這種話的你,又是如何呢?」

「以前總是隨自己喜歡,什麼訊息也不留,一聲不吭的就任意消失……總是在等待的,好像反倒是我這方啊?」

「…啊呀?」

「不要裝傻。」

給那偏頭裝傻的人頭頂上輕敲一下,約翰面露無奈的神色,想生氣也生氣不起來。

不,或者該說自己其實什麼也無法阻止、什麼也無法做的現實狀況,令他感覺無力。

明明就在眼前,卻好像連一步的距離也不讓他接近……這個人、遊城十代。

「看樣子,十代比我知道的還要殘酷……呢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即使這樣,你也還是什麼也不肯說嗎?」 

「對不起。」

「……呼。」

聽見這毫無意外的回答,約翰吐出一口氣輕輕苦笑。

「真過份啊,十代。」

「約翰……」

「像這樣老實的道歉,我還能繼續說什麼?」

「……」

「如果剛才的請求你沒辦法做到,至少答應我一件事?」

「什麼?」

「答應我,不要消失。」

「…………」

「不管你心裡在想什麼、在打算什麼,我都希望你至少一定要記住我這個要求,然後,一定要做到。」

 

(說到底……這也是他能要求的最後一道保證而已。)

勾起一抹只許答應不容反對的淺笑,約翰提起一貫元氣的精神模樣,直視眼前還閉口不言的青年,等待他開口說話的聲音。

然而,

「───、 ─…… 」

青色的視線,只看見棕紅髮色青年的唇,上下開啟著一些無聲的微動,這讓他不禁皺起眉頭。

「…什麼?」

「我說……」抬起頭,十代看著他露出苦笑。「我會的。」

「嗯…!」

好不容易得到這一個承諾,約翰覺得自己的心情瞬間飛揚起來,臉上也相對應的展露了笑容。

(簡直孩子氣。)

即使在內心如此說著自己,約翰還是抵擋不住一瞬間雀躍不已的心情。

但是,看著他只沒辦法的輕笑了一下,十代又恢復到平常的表情,從他的身上離開,再度站好,向他伸出手。

「起來吧,地板躺這麼久,也該覺得冷了吧?」

「嗯……還好!」

穩穩握住他的手,約翰藉對方拉動的力氣,輕鬆站起。

「一直都很溫暖,很舒服。」

即使已經沒有繼續握著對方手的必要,約翰依舊留戀地握著十代的手不放,低下頭將視線緊緊鎖在彼此相握(其實是被他握住不放)的手上。

很顯然地,他的這傻瓜反應,再度挑戰了對方的忍受界線。

「還不放手…………你想再一次被我揍到地板上嗎?」

「在雪停之前,」神秘地湊近對方耳邊,約翰悄語。「我比較想和你一起溫暖的待在床上。」

「…………這樣、啊。」

回應他的是一嚇人的沉穩語調,與無聲在對方臉上浮出的一抹可怕寧靜的笑容。

「你會後悔的喔?安德森先生。」

那是絕對可以稱得上絕美,又無懈可擊帶著內隱的霸氣(與殺氣)的完美笑容。

 

不知道為什麼,一瞬間,約翰寧可自己不要看見十代的這份黑暗。

 

 

從天空靜靜落下……

……被唯一的白抹去色彩的世界

 

兩人的季節,被如此的雪封存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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